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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三回 大小姐的随从

发布时间: 2019-07-06 13:42:23

  胡矮子这一拳气力已放尽,已经没法子再收回去,只听“卜”的一声响,这一拳已着着实实打在这个人肚子上,听声响却好像打到了一块硝过的牛皮。
  这个人硬碰硬挨了一拳,居然还是面不变色,连眼睛都没有眨。
  可是他的脸色本来就已经很可怕,就好像他身上穿着一件蓝布长衫一样,已经洗得发白,白中透蓝,蓝中透青。
  他的肩极宽,臂极长,可是全身都已瘦得只剩下皮包骨。
  这件又长又大的蓝布衫穿在他身上,就好像空空荡荡的挂在一个衣架上。
  像这么样一个人,怎么能挨得住胡矮子那一拳?不是亲眼看见的人,实在很难相信。
  胡矮子一拳击出,倒退了三步,抬起头,才看见这个人的脸。
  这个人脸上还是完全没有表情。
  胡矮子的表情却很绝,好像很想对他笑—笑,却又笑不出,明明笑不出,却又偏偏想拼命挤出一点笑容来。
  一丈红却已笑得弯下了腰。
  无论谁都看出她笑得有点幸灾乐祸,不怀好意。
  胡矮子总算也笑出来了,干笑道:“幸好我这一拳打的是你。”
  这人冷冷道:“是不是因为我比较好欺负?”
  胡矮子立刻拼命摇头,道:“我发誓,绝没有这种意思。”
  这人道:“你是什么意思?”
  胡矮子陪笑道:“江湖中有谁不知道,金老大你是打不死的铁金刚,我这一拳打在金老大身上,简直就好像在替金老大捶背。”
  他长得虽然比谁都矮,可是性如烈火,脾气比谁都大。
  想不到他一看见这个人就变了,居然变得很会拍马屁。
  金老大却还是板着脸,道:“我明白你的意思了。”
  胡矮子松了口气,道:“只要金老大明白就好了!”
  金老大道:“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我只会挨揍,不会揍人?”
  胡矮子立刻又拼命摇头,道:“不是,我绝不是这意思。”
  一丈红忽然格格笑道:“他的意思是说,金老大已经是金刚不坏之身,就算挨了他一拳,也不会在乎的,更不会跟他一般见识。”
  胡矮子又松了一口气,道:“想不到今天你总算说了句人话。”
  金老大冷笑道:“现在你总该明白,她究竟还是帮着你的。”
  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阵咳嗽声,一个人叹着气道:“夜深露重,风又这么大,你们明明知道我受不了的,为什么偏偏还要在里面吵架,是不是想要我大病一场,病死为止。”
  这人说话尖声细气,说两句,咳嗽几声,一口气好像随时都可以接不上来似的,显然是个病人,而且病得很不轻。
  可是一听见这人说话,连金老大的态度都变了,变得很谦和有礼,道:“这屋子里还算暖和,你快请进来。”
  外面的病人道:“千金之子,坐不垂堂,君子不立危墙之下,像我这种身份的淳淳君子,有人吵架的地方,我是绝不进去的。”
  胡矮子抢着道:“我们的架已经吵完了。”
  这病人道:“还有没有别的人准备要吵架?”
  胡矮子道:“没有了。”
  这病人终于唉声叹气的走了进来。
  现在,已经是四月底,天气已经很暖,他身上居然还穿着件皮袍子,居然还是冷得脸色发青,一面咳嗽,一面还在流鼻涕。
  其实他年纪还不太大,却已老病侵身,像是个行将就木的人。
  他看起来简直全身都是毛病,别人只要用一根手指就可以把他摆平。
  但是别人却偏偏对他很尊敬。
  金老大居然搬了张椅请他坐下,等他的咳嗽喘息停下来的时候,才陪着笑问道:“现在你是不是好一点了?”
  这病人板着脸道:“我总算还活着,总算还没有被你们气死。”
  金老大道:“现在你是不是可以看看,这地方大小姐是不是能来?”
  这病人叹了口气,从狐皮袍子的管袖里伸出一根手指,指着无忌,道:“这个人是谁?”
  一丈红道:“他就是大小姐要来找的人。”
  这病人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无忌,忽然道:“你过来。”
  无忌就走了过去。
  他觉得这些人都很有趣。
  这病人又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很久,忽然说出句很绝的话。
  他居然命令无忌:“把你的舌头伸出来给我看看。”
  无忌从小就不是个难看的人,常常都有人喜欢看他。可是从来也没有人要看他的舌头的,他的舌头也没有被人看过。
  他不想惹麻烦,可是也不想被人当做笑话。
  他没有伸出舌头来。
  一丈红又在吃吃地笑,道:“你一定从来都没有想到有人要看你的舌头。”
  无忌承认。
  一丈红道:“他第一次要我把舌头伸出来让他看的时候,我也觉得很奇怪。”
  无忌道:“哦?”
  一丈红道:“常常都有人要我让他们看看,有人要看我的脸,有人要看我的腿,也有人要求我,要我让他们看看我的屁股。”
  无忌也不能不承认,她说的这些部份,确实都值得一看。
  一丈红笑道:“那时候我也跟你一样,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要看我的舌头。”
  无忌道:“现在你想通了?”
  一丈红道:“那时候我想不通,只因为我还不知道他是谁,可是现在……”
  她媚笑着,又道:“现在随便他要看我什么地方,我都给他看。”
  无忌注意到胡矮子又在那里瞪眼,忍住笑问道:“他是谁?”
  一丈红道:“他就是当今江湖中的四大神医之一‘泥菩萨’病大夫。”
  无忌笑了。
  他实在想不到这个全身都是病的人,居然是位名满天下的神医。
  他觉得“泥菩萨”这个外号起得实在不错。
  一丈红笑道:“泥菩萨过江,自身虽然难保,可是别人不管有什么病,他一眼就可以看出来。”
  金老大冷冷道:“平日别人就算跪下去求他,他也懒得看的。”
  一丈红道:“可是今天大小姐一定要到这里来。”
  金老大道:“大小姐的千金之体,绝不能冒一点风险。”
  一丈红道:“所以我们要先来看看,这地方是不是有危险的人,是不是有人生病?”
  金老大道:“因为这里若是有人生病,很可能会传给大小姐。”
  一丈红道:“所以他要你伸出舌头来,看看你是不是有病?”
  无忌叹了口气,道:“看来这位大小姐的派头实在不小。”
  病大夫也叹了口气,道:“她的派头若是小了,像我这么有身份的人怎么会替她做事?”
  无忌道:“有理!”
  病大夫道:“可是现在你已经用不着把舌头伸出来给我看了。”
  无忌道:“为什么?”
  病大夫道:“因为你的病我已经看出来了。”
  无忌道:“我的病?”
  病大夫道:“病得还不轻。”
  无忌道:“什么病?”
  病大夫道:“心病。”
  无忌笑了,脸上虽然在笑,心里却在暗暗地吃惊。
  他的心里确实有病,病得确实不轻,可是从来也没有人看出来过。
  病大夫说道:“你的脸上已有病象,显见得心火郁红,肝火也很盛,想必是因为心里有件事不能解决,只不过你一直都在勉强抑制,所以,别人是绝对看不出来的。”
  这位自身难保的泥菩萨,居然真的有点道行,连无忌都不能不佩服。
  病大夫道:“幸好你这种病是绝不会传给别人的。”
  老孔忽然站起来,道:“我呢?你为什么不替我看看?我是不是也有病?”
  病大夫道:“你的病用不着看,我也知道。”
  老孔道:“哦?”
  病大夫说道:“酒鬼通常都只有两种病。”
  老孔道:“哪两种?”
  病大夫道:“穷病与懒病。”
  他接着道:“这两种病虽然无药可治,幸好也不会传给别人。”
  老孔道:“那么大小姐现在是不是已经可以来了?”
  病大夫道:“现在还不行。”
  老孔道:“为什么?”
  病大夫道:“因为我还在这里。”
  他又叹了口气:“我全身都是病,每一种都会传给别人的。”
  老孔也轻叹了口气,说道:“你既然会替别人治病,为什么不把你自己的病治好?”
  病大夫道:“我的病绝不能治。”
  老孔道:“为什么?”
  病大夫道:“因为我的病一治好,我这个人就要死了。”
  这是什么道理?
  老孔不懂,无忌也不懂,也忍不住要问:“为什么?”
  病大夫不回答,却反问道:“你刚才看我是不是有点不顺眼?”
  无忌不否认。
  病大夫道:“可是不管你怎么讨厌我,却绝不会对我无礼的。”
  他自己解释:“因为我全身都是病,随便谁只要用一根手指头就能把我打倒,你打了我非但没有光彩,而且很丢人。”
  病大夫道:“可是我的病如果治好了,别人对我就不会这么客气了,以前我得罪过的人,一定也会来找我的麻烦,我怎么受得了?”
  他摇着头,叹着气,慢慢地走出去。“所以我的病是千万不能治好的。”
  无忌忽然发觉这位全身是病的泥菩萨其实也很有趣。
  这些人好像都不是恶人,好像都很有趣。
  最有趣的当然是那位大小姐。无忌道:“现在她是不是已经可以来了?”
  金老大道:“现在还不行。”
  无忌道:“为什么?”
  金老大道:“因为我还要让你明白一件事。”
  无忌道:“什么事?”
  金老大道:“你知不知道我是谁?”
  无忌道:“我只知道你姓金,好像有很多人都叫你金老大。”
  金老大道:“你看看我的脸。”
  无忌看了半天,也看不出他这张脸上有什么值得让人看的地方。
  金老大道:“你看我的脸色是不是跟别人有点不同?”
  这一点无忌也不能不承认,他的脸色确实很奇怪。
  他的脸看来好像是蓝的,就像是块已经快洗得发白的蓝布。
  金老大道:“其实我的脸色本来跟别人也没什么不同。”
  无忌问道:“现在,怎么变成这样子的?”
  金老大道:“是被别人打出来的。”
  无忌道:“你常挨别人打?”
  金老大道:“这十年来,差不多每隔一两个月就要挨一两次。”
  无忌道:“别人打你的时候,你没有闪避?”
  金老大道:“没有。”
  无忌道:“别人打你,你为什么不躲开?”
  金老大道:“因为我不想躲。”
  无忌道:“难道你情愿挨打?”
  金老大冷笑道:“我本来就是心甘情愿的,否则又有谁能打得到我?”
  别人要打他,他居然情愿挨打,连躲都不躲。
  这是什么道理?
  无忌又不懂了,忍不住又要问:“为什么?”
  金老大忽然问道:“你知不知道出手打我的是些什么人?”
  无忌道:“不知道。”
  金老大道:“我让你看看。”
  金老大道:“是被别人打出来的。”
  无忌道:“你常挨别人打?”
  金老大道:“这十年来,差不多每隔一两个月就要挨一两次。”
  无忌道:“别,你没有闪避?”
  金老大道:“没有。”
  无忌道:“别人打你,你为什么不躲开?”
  金老大道:“因为我不想躲。”
  无忌道:“难道你情愿挨打?”
  金老大冷笑道:“我本来就是心甘情愿的,否则又有谁能打得到我?”
  别人要打他,他居然情愿挨打,连躲都不躲。
  这是什么道理?
  无忌又不懂了,忍不住又要问:“为什么?”
  金老大忽然问道:“你知不知道出手打我的是些什么人?”
  无忌道:“不知道。”
  金老大道:“我让你看看。”
  他身上穿的是件已经洗得发白的蓝布长衫,就好像他的脸色一样。
  他忽然将这件蓝布长衫脱了下来。
  他这人长得本来就不好看,脱了衣服之后更难看。
  他的肩特别宽,骨架特别大,衣服一脱下,只剩下一张皮包着骨头。
  可是无忌却不能不承认,他这张皮上确实有很多值得让人看的地方,他全身上下,前后左右,到处都是伤痕。
  各式各样的伤痕,刀伤、剑伤、枪伤、拳伤、掌伤、外伤、内伤、青肿、瘀血、暗器伤……
  只要是你能想得出的伤疤,他身上差不多都有了。
  最奇怪的是,每个伤痕旁边,都用刺青刺出了一行很小的字。
  幸好无忌的眼力一向不错,每个字都能看得相当清楚。
  在一个暗赤色的掌印旁边,刺着的字是:甲辰年,三月十三,崔天运。
  今年是乙巳,这个掌印已经是一年前留下来的,可是瘀血仍未消。
  金老大指着这掌印,问无忌:“你知道这是什么掌力?”
  “这是朱砂掌。”
  “你也知道这个崔天运是谁?”
  “我知道。”无忌回答:“除了‘一掌翻天’崔天运外,好像已没有第二个人能够将‘朱砂掌’练得这么好。”
  金老大冷笑,道:“那也许只因为近年练朱砂掌的人已不多。”
  无忌承认。
  这种掌力练起来十分艰苦,用起来却没有太大的实效。
  江湖中的后起之秀们已将之归纳为“笨功夫”一类,所以近年来已渐渐落伍。
  因为这种掌力打在人身上虽然可以致命,但是谁也不会像木头人一样站在那里,等着对方运气作势,一掌拍过来的。
  只有金老大却好像是例外。
  无忌道:“能够挨得起这一掌而不死的人,世上大概也没有几个”
  金老大道:“我挨了他这一掌后,也在床上躺了半个月。”
  无忌道:“你明知他用的是朱砂掌,还是没有闪避?”
  金老大道:“没有。”
  无忌道:“为什么?”
  金老大道:“因为我挨了他这一掌,他也要挨我一招。”
  他又解释:“崔天运的武功不弱,我若以招式的变化跟他交手,至少要三五百招之后才能分得出高下胜负。”
  无忌道:“也许三五百招都未必能分得胜负。”
  金老大道:“我哪有这么大的闲工夫跟他缠斗!”
  无忌道:“所以你就拼着挨了他一掌,一招就分出了胜负。”
  金老大道:“我挨了他这一掌,虽然也很不好受,他挨了我那一招,却足足在床上躺了半年。”
  他淡淡地接着道:“从那次之后,无论他在什么地方看见我,都会恭恭敬敬,客客气气地过来跟打一声招呼。”
  一丈红笑道:“我早就说过,金老大揍人的功夫虽然不算太高,挨揍的本事却绝对可以算是天下无双,武林第一。”
  无忌道:“要学揍人,先学挨揍,只可惜要练成这种功夫并不容易。”
  金老大道:“所以近年来能练成这种功夫的人也已不多。”
  这当然也是种笨功夫,很可能就是天下最笨的一种功夫。
  可是谁也不能说这种功夫没有用。
  金老大道:“铁砂掌、朱砂掌、金丝锦掌、开碑手、内家小天星,什么样的掌力我都挨过,可是对方吃的苦头也绝不比我小。”
  无忌笑了笑,道:“我想近年来还敢跟你交手的人恐怕也不多了。”
  金老大道:“确实不多!”
  一丈红笑道:“无论谁跟他交手,最多也只不过能落得个两败惧伤,这种架你愿不愿打?”
  无忌立刻摇头,忽然道:“我想起一个人来了。”
  一丈红道:“谁?”
  无忌道:“二十年前,关外出了个‘大力金刚神’,一身十三太保横练童子功,已经刀枪不入了。”
  一丈红道:“你也知道这个人?”
  无忌道:“我听别人形容过他。”
  一丈红道:“别人是怎么说的?”
  无忌道:“别人都说他长得样子和庙里的金刚差不多。”
  一丈红道:“所以你想不到这位大力金刚神,就是金老大。”
  她吃咆地笑,又道:“本来,我也想不到的,这十年来,他最少已经瘦了一两百斤。”
  无忌道:“我已计算过,他受到的内伤外伤加起来至少有五十次,每次受的伤都不轻。”
  他叹了口气,苦笑道:“像这样的揍我只要挨上一次,现在恐怕就已是个死人了,他怎么会不瘦?”
  金老大道:“但是这十年来也从来没有人能在我手上占得了一点便宜。”
  他忽然也叹了口气:“只有一个人是例外。”
  无忌道:“谁?”
  金老大指着胸膛上一道剑痕,道:“你看。”
  这剑痕就在他的心口旁,距离他的心脉要害还不到一寸。
  剑痕旁也用刺青刺着一行字。
  乙未年,十月初三,唐傲。
  金老大道:“你知道这个人是谁?”
  无忌道:“我知道。”
  金老大道:“你当然也听说过,他的剑法相当不错。”
  无忌承认。
  金老大道:“但是他的剑法究竟有多高,你还是想不到的。”
  一丈红忽然也叹了口气,道:“没有亲眼看见过的人,实在很难想得到。”
  金老大道:“当代的剑客名家,我会过的也不少,海南、点苍、昆仑、崆峒、巴山、武当,这几大剑派中的高手,我也都领教过。”
  无忌道:“他们的剑法,都比不上唐傲?”
  金老大冷笑,道:“他们的剑法和唐大公子比起来,就好像皓月下的秋萤,阳光下的烛光。”
  他指着心上的剑痕:“他刺了我这一剑,我根本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地,他这一剑本来可以取我的性命,我死在他剑下也无话可说。”
  无忌道:“我也知道他的剑下—向无情,这次为什么放过了你。”
  金老大道:“因为他的无情,对付的都是无情的人。”
  一丈红道:“金老大面冷心热,出手从未致人于死。”
  金老大道:“但是为了唐大公子,我却随时都会破例的。”
  他冷冷地看着无忌,道:“现在你是不是已经明白我的意思?”
  一丈红道:“他的意思就是说,你若不想跟他交手,最好就对大小姐客气些,千万不能有一点粗暴无礼的样子。”
  无忌笑了笑,道:“你看我像不像个粗暴无礼的人?”
  一丈红嫣然道:“你不像!”
  她笑得媚极了:“你外表看来虽然冷冷冰冰,其实却是个很温柔体贴的人,我相信一定有很多女人喜欢你。”
  无忌道:“你看得出?”
  一丈红媚笑道:“我当然看得出,我又不是没见过男人的小姑娘。”
  无忌没有再搭腔。
  他注意到胡矮子又瞪起了眼,握紧了拳,好像已准备一拳往他肚子打过来。
  他不是金老大,也没有练过金钟罩、铁布衫、十三太保横练那一类功夫。
  这一拳他不想挨,也挨不起,看样子金老大这次也绝不会抢在他面前,替他挨这一拳的。
  幸好就在这时候,外面已有人在低呼:“大小姐来了。”
  无忌一直在盼望着她来,一直都很想看看,十多年前那个面黄肌瘦,弱不禁风的小女孩。现在,已经变成了个什么样的人。
  他相信现在她一定已出落得很美,所以连那么骄傲的唐大公子都会为她倾倒。
  一个真正的美人,本来就是男人们全都想看看的,不管什么样的男人,都不例外。
  现在这位大小姐终于来了。
  现在无忌终于看见了她。
  可是现在无忌希望自己这一辈子从来都没有见到她。
  他宁愿去砍三百担柴,挑六百担水,甚至宁愿去陪一个比唐缺还胖十倍的大母猪躺在烂泥里睡一觉,也不愿见到她。
  如果有人能让他不要见到这位大小姐,不管叫他做什么事,他都愿意。
  可是他并没有疯,也没有毛病。他是为了什么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