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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回 暗室搏杀

发布时间: 2019-07-06 13:40:14

  这是剑气!
  无忌虽然看不见,却可以感觉到。
  剑锋还没有到,森寒的剑气已直逼他的眉睫而来。不但迅急准确,功力也极深厚。无忌还没有看见这个人,已经知道自己遇见了一个极可怕的对手。
  如果他手上也有剑,以他出手之快,并不是接不住这一剑。
  可惜他手无寸铁,就算能闪过这一剑,也躲不过第二剑。
  这个人的剑上既然能发出如此森寒的剑气,剑法之高,不难想像。
  不管无忌怎样闪避,他的动作绝不会比这把剑的变化快。
  幸好他还没有忘记那根桌子脚。
  他的人忽然向左滚了出去,挥手砍断了那根桌子脚。
  只听“哗啦啦”一声响,一张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东西的大木桌已倒了下来。
  这张桌子替他挡了第二剑。
  无忌伏在黑暗中连喘息都不敢喘息。
  但是以这个人武功之高,还是很快就会觉察出他在什么地方的,等到第三剑、第四剑刺来时,他是不是还能够闪避?
  他实在没有把握。
  这种森寒凛冽的剑气,犀利迅急的剑法,他赤手空拳,根本无法招架抵御。
  这地室很可能就是他的葬身之地。
  经过了那么多困苦挫折之后,眼看着事情已经有了希望时,如果竟真的要死在这里,连对手是什么人都不知道!
  他死也不会瞑目的。
  现在他只有等,等着对方的第三剑刺过来,他准备牺牲一只手,抓住这个人的剑。他不惜牺牲一切,也得跟这个人拼一拼。生死搏杀,已经是瞬息间的事,这一战的凶险,绝不是第三者所能想像到的。
  更令人想不到的是,他等了很久,对方竟完全没有动静。
  ——这个人明明已经占尽了先机,为什么不乘势追击?
  一片黑暗,一片死寂。
  无忌又等了很久,冷汗已湿透了衣裳,就在这时候,他忽然听见一个人说:“是我来了,我早就想来看看你。”
  声音是从地室上方传下来的,温柔而娇媚,仿佛充满了关怀和柔情。
  又有谁到这里来了,来看的是谁?
  无忌还是伏在角落里,没有动,可是他已听出了这个人的声音。
  来的是娟娟。
  雷震天新婚的娇妻唐娟娟。
  她当然是来看雷震天的,她生怕雷震天在黑暗中误伤了她,所以先表明自己的来意。只可惜雷震天已永远听不见了。
  黑暗中的地室中,忽然有了灯光。
  娟娟手里提着个小小的灯笼,坐在一个很大的篮子里,从上面慢慢垂落下来。
  篮子上面显然有辘轴,轴木滚动篮子垂落,灯光照亮地室,娟娟失声惊呼。
  地室中一片凌乱,就在刚才被无忌推翻的桌子下倒卧着一个人。
  人已死了,咽喉上的鲜血已凝结,无忌到这里来的时候,他就已经死了。
  死的是雷震天!
  是谁杀了他?
  当然就是刚才在黑暗中出剑如风的那个人。
  桌子上的剑痕犹在,无忌身上的冷汗未干,刚才这地室中无疑另外还有一人。
  可是这个人现在却已不见了。
  他杀了雷震天,为什么不索性把无忌也杀了灭口?
  他明明已将无忌逼入死地,为什么不乘势追击?反而悄悄的退了出去?
  灯光正照在雷震天脸上,他脸上还带着临死前的惊讶和恐惧,仿佛至死还不信这个人会对他下毒手!
  这个人是谁,为什么要杀他,为什么不杀无忌?
  娟娟手里提着灯,照着雷震天的尸体,虽然也显得很惊讶,惊讶中却又带着欢喜。她到这里来,很可能就是为了要杀他的,想不到已经有人替她下了毒手。
  无忌慢慢的站了起来,淡淡的说道:“你好像已经来迟了一步。”
  娟娟骇然转身,看见无忌,苍白的脸上立刻露出春花般的笑容。
  “是你。”
  她吐出口气,用一只纤纤玉手轻轻拍着心口:“你真把我吓了一跳。”
  无忌道:“我真的把你吓了一跳?”
  娟娟眼珠子转了转,嫣然道:“其实我早就应该想到是你的。”
  无忌道:“哦?”
  娟娟道:“我早就看出来了,你当时虽然没有答应我,可是一定会来替我做这件事的,对你来说,多杀一个人,简直就像多吃块豆腐那么容易。”
  她已认定了雷震天是死在无忌手里。
  无忌没有否认,也无法辩白。
  娟娟又轻轻叹了口气,道:“看起来现在我好像已经是个寡妇了。”
  她看看无忌,媚眼如丝:“你准备怎么样来安慰我这个可怜的小寡妇呢?”
  夜更静。
  娟娟睡了,睡着又醒。
  她睡着时在呻吟,醒的时候也在呻吟,一种无论谁听见都会睡不着的呻吟。
  无忌当然也睡不着。
  因为无忌就睡在她身旁,不但可以听见她的呻吟,还可以感觉到她的心跳。
  她的心跳得好快,快得仿佛随时都将停止。她实在是个很容易满足的女人。
  虽然她满足之后还要,但却很容易又会满足,直到只能躺在那里呻吟为止。
  有经验的男人都知道,真正最能令男人动心的,就是这种女人。
  因为男人满足她时,她也同时满足了男人——不但满足了男人的需要,也满足了男人的虚荣和自尊!
  现在娟娟已醒了。
  她轻轻的喘呻着,用一只柔若无骨的手,轻抚着无忌的胸膛。
  她的呻吟声中充满了幸福和欢愉。
  “刚才我差一点就以为我也死了,”她在咬他:“你为什么不索性让我死在你下面?”
  无忌没有开口。他也觉得很疲倦,一种极度欢愉后,无法避免的疲倦。
  可是一听见她声音,他立刻又振奋。
  他年轻、健壮。
  他已经有很久没有接触过女人。
  ——她也是唐家的核心人物,征服她之后,无论做什么事都会方便得多。
  ——她既然已开口,他就不能拒绝,否则她不但会怀疑,还会记恨。
  ——一个女人的欲望被拒绝时,心里一定会充满怨毒的。
  ——一个像“李玉堂”这样的男人,本不该拒绝一个像娟娟这样的女人。
  无忌有很多理由可以为自己解释,让自己觉得心安理得。
  可惜他并不是个伪君子。
  既然已经做了,又何必解释?
  娟娟又在轻轻的问:“现在你是不是在后悔?”
  “后悔?”无忌笑了笑:“我为什么要后悔?我做事从不后悔的。”
  “那么明天晚上我是不是还可以到这里来?”娟娟的手又在挑逗。
  “你当然可以来。”无忌推开她的手:“可是明天晚上我已经不在这里了。”
  “为什么?”
  “明天一早,我就要搬走。”
  “搬到哪里去?”
  “搬到上官刃那里去。”无忌道:“从明天开始,我就是上官刃的总管。”
  娟娟笑了:“你以为我不敢到那里去找你?你以为我怕上官刃?”她忽然支起身子,盯着无忌:“你为什么要到他那里去?是不是因为他有个漂亮女儿?”
  无忌既不承认,也不否认。
  娟娟冷笑,道:“如果你真想打他那宝贝女儿的主意,你就惨了。”
  无忌道:“哦?”
  娟娟道:“那个小丫头是谁都碰不得的。”
  无忌道:“为什么?”
  娟娟道:“因为她已经被一个人看上了。”
  无忌道:“这个人是谁?”
  娟娟道:“是个无论谁都惹不起的人,连我都惹不起的。”
  无忌故意问:“你也怕他?”
  娟娟居然承认:“我当然怕他,简直怕得要命。”
  无忌忍不住问:“你为什么怕他?”
  娟娟道:“因为他不但本事比我大得多,而且心狠手辣,翻脸无情。”
  她叹了口气:“我虽然是他的妹妹,可是我若得罪了他,他一样会要我的命。”
  无忌道:“你说的是唐缺?”
  娟娟又在冷笑,道:“唐缺算什么,唐缺看见他,也一样怕得要命。”
  她又道:“他从小就是我们兄妹中最聪明,最漂亮,最能干的一个,他想要什么,就有什么,从来也没有人敢去跟他抢,如果他知道你想打上官刃那女儿的主意,那么你就……”
  无忌道:“我就怎么样?”
  娟娟道:“你就死定了,谁也救不了你!”她伏在无忌胸膛上,轻轻的接着道:“所以我一定要好好保护你,让你全心全意的对我,让你根本没有力气再去打别人的主意。”
  现在无忌当然已知道她说的就是唐傲。
  唐傲的剑,唐傲的无情,难道真的比唐缺更可怕?
  司空晓风的机智深沉,老谋深算,也许可以对付唐缺。可是唐傲呢?
  大风堂里,有谁可以对付唐傲?
  就算上官刃已被消灭,留下唐傲,迟早总是大风堂的心腹之患!
  无忌心里又动了杀机。
  不管他是不是能活着回去,都绝不让上官刃和唐傲两个人留下来。
  就算他要被打下十八层地狱去,也要把这两个人一起带走。
  娟娟忽然道:“你的手好冷!”
  无忌道:“哦?”
  娟娟道:“你的手为什么忽然变得这么冷?”
  无忌笑了笑,道:“因为我害怕。”
  娟娟道:“怕什么?”
  无忌道:“怕你刚才说的那个人。”
  娟娟道:“他的确很快就要回来了,他回来的时候,说不定真的会去找你。”
  无忌道:“可是我并没有想去打上官刃那位千金的主意。”
  娟娟道:“他还是一样会去找你!”
  无忌道:“为什么?”
  娟娟道:“因为你也是学剑的,而且大家好像都说你剑法很不错。”
  无忌道:“所以他一定要击败我,让大家知道,他的剑法比我更高?”
  娟娟道:“他一向是个宁死也不肯服输的人。”
  无忌道:“他若不幸败在我剑下,难道真的会去死?”
  娟娟道:“很可能。”她握住无忌冰冷的手:“但是你绝不会是他的对手,你只要一拔剑,就死定了,所以……”
  无忌道:“所以怎么样?”
  娟娟道:“他来找你的时候,你若肯服输,他也不会逼着你出手的!”
  无忌道:“如果我碰巧也是个宁死都不肯服输的人呢?”
  娟娟忽然跳起来,大声道:“那么你就去死吧。”
  娟娟已走了很久,无忌还没有睡着,小宝的死、雷震天的死,都让他没法子睡得着。他们很可能是死在同一个人手里,这个人看来并不是唐家的子弟,所以行动才那么诡秘。这个人本来有机会可以杀了他的,但却放过了他,所以他几乎已经可以断定这个人对他并没有恶意。
  前天晚上,替他引开了埋伏,很可能也是这个人。
  这人究竟是谁?
  为什么要做这些事?
  无忌想得头都要裂开了,还是连一点头绪都想不出来。
  他只有先假定这个人是他的朋友。
  因为,这个人知道的秘密,实在太多了,如果不是他的朋友,那么就太可怕了。